第(2/3)页 丁大全活了一辈子,几乎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坦然的目光。 他忽有些感慨,踱了几步,负手站在窗前,叹息了一声。 “自老夫扶摇直上,身侧皆蛇虫鼠蚁,许多年来,未见有如你这般隽秀人物来投效了。” 李瑕知道他说的不是相貌,指的是姿态。 “丁枢相过誉了。” “蛇虫鼠蚁……”丁大全背对着李瑕,喃喃了一句之后,忽感慨起来。 “世人皆言老夫奸恶,然则,他们嫌恶老夫,老夫亦嫌恶他们,不过道貌岸然之辈、腐儒而已。早年间,老夫任福建路宁德县主薄,其地群山僻壤,道路不便。百姓行路,困于氛雾险壁,蛇虫之毒。邮亭逆旅,以入宁德为戒。唯老夫力排众议,不畏艰难,开辟白鹤岭,经罗源叠石直抵福州,惠及宁罗两县百姓。你认为老夫此举,对耶?错耶?” 李瑕道:“若能造福一方,该是对的。” “可知腐儒们是如何弹劾老夫?” “不知。” “以‘青鸾既变,士气不扬’为由,弹劾老夫坏了当地风水。” 李瑕道:“我不明白。” “他们说岭路直射县城,有伤文运。” 李瑕依旧有些疑惑,道:“我还是不明白。” 丁大夫道:“当地士大夫读书之家不喜道路通达。道路通则文风盛,文风盛则州县之试名额即少,是谓‘有伤文运’。老夫开辟道路,坏的又何止是那些人的文运……当时老夫不过一主薄,未曾攀附宦官,依旧是被骂作奸邪。” 李瑕无言以对。 丁大全回过头来,走到了李瑕面前,把那张青蓝色的脸凑得近了些。 “人说老夫如鬼如蜮,老夫看世人才是鬼。人说老夫狠毒贪残,但,毒得过世间人心?” 他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孤独。 他既看不起身边的小人,也看不起指着他骂的君子。 李瑕没说话,他已分不清这些庙堂高官所言,哪句是真,哪句是假。 也许是丁大全在惺惺作态,收买人心而已。 实无甚可说的。 丁大全叹道:“老夫与你投缘,今日说的多了,多了……总之,往后你随老夫做事,不必理会世人诽谤。” “是。” 丁大全遂拍了拍李瑕的肩,走了出去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