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跟上青登的过程中,她抬起被寒风冻得冰凉的双手,贴上微微发热的双颊,给自己的脸蛋做物理上的降温。 青登感到一股闪亮亮的气息从身后追过来。 这股气息不发一语地站在他的右身侧,与他比肩。 青登转头去看身旁的佳人。 “江户第一美人”的脸蛋,就在触手可及之处,近得像是可以细数每根睫毛。 佐那子感受到青登的视线,但她却像是存心要赌气似的,故意不看青登,美丽的眼睛笔直注视前方。 青登觉得佐那子这样的举止,莫名地有些可爱,不禁哑然失笑。 他之所以突然如此强硬地表示想送佐那子回家,没有任何稀奇古怪的缘由,就只是想趁着今夜这难得的能与佐那子独处的机会,在佐那子的身边尽可能地多待一会儿。 虽然他平日里常去小千叶剑馆串门,但能和佐那子单独相处的机会,着实不多。 青登收回端详佐那子俏脸的视线,眼望远方的天际,思考能在现在拿来跟佐那子聊的话题。 可谁知,佐那子居然率先开启话端。 “橘君,你今天让我丢了个大脸呢。” “嗯?” 青登面露不解。 “让你丢了个大脸?什么意思?” “你既然懂弓术的话,就早说啊!” 说到这,佐那子像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懑一样,扭过头来,以一种幽怨的眼神与青登对视。 “我竟然自以为是地向你介绍使弓的技巧……真的是……真的是……” 被羞耻的情感给刺激得一时词穷得佐那子,脸蛋憋得通红,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。 回想起今夜细心教导青登如何用弓的那一幕幕光景……佐那子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 青登听罢,表情不自然地干笑了几声。 须臾,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与神态的佐那子,正色问道: “橘君,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弓术的?” 佐那子自然也是清楚就凭青登那样的家境,不大可能从小就接触弓术,故有此问。 对于青登究竟是为什么会拥有精湛的弓术,她与北原耕之介一样好奇万分。 “嗯……这个嘛……佐那子小姐,抱歉,这个我不太方便说。等之后有机会了,我再向你慢慢解释。” 新御庭番的存在,是需要绝对保密的。 而且……青登觉得他即使是说实话,佐那子应该也是不会信的。 我的弓术是天璋院殿下教的哦!没错,就是那个大御台所:天璋院笃姬! 青登感觉当他说出这句话后,佐那子一定会先稍稍一愣,然后用像是看见什么不妙东西的眼神注视他。 倘若将听者换成情感更充沛、敏感的木下舞……那么她不仅会像佐那子那样向青登投去异样目光,还会一脸悲痛地说: “橘君,对不起,都是因为我和千叶小姐拒绝同时嫁给你,害你想女人想疯了……” 出身名门,涵养高雅地佐那子,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。 见青登三缄其口,她也没往下逼问。 她深深地看了青登一眼后,就道: “……好吧,既然你现在不方便透露详情的话,那就留到之后有机会了再跟我讲吧。” 弓术的话题,到此为止——紧接着没过多久,两人聊起了别的东西。 这次开启话端的人,仍是佐那子。 “橘君,大月小姐的父亲和你的父亲是好友,对吗?” “嗯?是啊,怎么了?” “没什么……就只是忽然意识到:虽然我和你认识很久了,但我对你的家庭情况以及你的过往,一点儿也不了解。所以……” 佐那子讲到这,语音一停,上齿轻咬下唇。 脸上的迟疑之色来回拉扯片刻后,她扬起美目,直勾勾地看着青登的眼睛,一字一顿、铿锵有力地道: “我想听你亲口说说你过去的往事。” 今日所发生的种种事宜,令佐那子猛然发现:自己对青登有着好多、好多的不了解。 不知道青登会弓术;不知道青登居然有一个青梅竹马;不知道青登和大月实之间的恩恩怨怨…… 这一个接一个的“不知道”,化为了一种奇妙的“挫败感”——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,宛如一根扎进佐那子内心的刺。 这根刺扎得很深很痛吗? 那倒也没有。 但是难以忽视这根刺的存在。 它就像一捧开在开阔绿茵地里的鲜花。即使想装作视若无睹也无法阻止它一次次地闯入自己的眼帘。 佐那子总不禁地想:木下小姐……这个总是看不顺眼地红衣姑娘,知道橘君的这些往事吗?只有我一个人对青登的过往一无所知吗? 佐那子越来越弄不懂自己对青登的感情了。 橘君只是个跟我关系很要好的朋友——佐那子一直都是这么对自己说的。 但在今晚,在此刻,她产生了极强烈的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位“好朋友”的冲动。 这份冲动像决堤的洪水,一经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。 最终,这份冲动变幻成无法违抗的行动力,驱使着她的唇舌,向青登发出此等直白的提问。 然话刚说出口,佐那子就后悔了。 受从小所学的大和抚子教育的影响,佐那子在对待感情问题上,一直是持保守、慎重的态度。 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,连一点委婉措辞都不用,就这么大大剌剌地说出这种在当前时代里,绝对称得上是暧昧的话语。 于是乎,大感难堪的佐那子在刚吐出这句“我想多了解你”后,就立即彷徨失措地将眼神从青登的身上收回。 目视足尖前的白花花的雪地,不敢再看青登一眼。 尽管刻下的周遭环境很昏暗,但此时正缓缓攀上佐那子双颊的那抹羞怯的粉,依旧清晰可见。 青登讶异地挑了下眉,心神一震。 他还不了解佐那子的为人吗? 佐那子可是个行事作风比性格内向的木下舞,还要矜持的人。 这样的她,竟然诉出如此大胆的提问…… 着实是令人吃惊。 既然佐那子都这么有勇气了,青登不尽快给对方一点回应,不尽快帮助人家从窘迫的情感中脱离出来,那未免就有些太不厚道了。 “我的过往吗……哈哈哈,这个话题并不会太过有趣哦。” 青登顿了顿话头,一边挖掘“原橘青登”的记忆,一边专心思考该从哪里开始说起。 “我的母亲在我出生没多久时就逝世了,所以我并没有多少关于我母亲的记忆。” “至于我的父亲……他叫橘隆之。兴隆的‘隆’,之乎者也的‘之’。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。” “嗯……要我详细论述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,那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” “简单来说……他是个很普通、很平凡的人。” “相貌普通,能力普通,政绩普通。他在北番所定町回的位置上,一干干了近二十年。” “在这二十年的光阴里,他既没有犯什么大错,但也没立过什么大功。” “除了性格老实敦厚,人缘还算不错之外,我父亲他好像还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点。” “按理来说,像父亲这样安分守己、循规蹈矩的人,应该平淡但平安地过完一生才对。” “结果……也不知时结交了损友,还是别的什么原因,他突然染上了赌瘾。每天都去清水一族旗下的赌场玩得昏天黑地。” “再好运的人,也不可能会永远赢钱的。因此,只要是沉迷于赌博,终局就一定会是输得倾家荡产。” “父亲他没用多长的时间,就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财,并被上了巨额的债务。” “在我家因父亲的滥赌而变得家徒四壁后没多久,父亲就因得病而往生。” “再接下来的事情,就没有什么好细讲的了。” “虽然在父亲沉迷于赌博之后,许多原本和父亲的关系很是要好的人,纷纷疏远了父亲。” “但依旧有一撮人,从始至终都对父亲不离不弃。” “比如父亲的那几个老同僚:有马先生、猪谷先生、牛山先生。” “再比如大月实的父亲:宫川俊造先生。” “他们不仅帮忙操办了父亲的葬礼,还在之后帮我顶了父亲的差,助我顺利地袭了父亲的官职。” “可以说,我能够有今天,离不开父亲的这些老朋友的鼎力相助。” “若没有这些老前辈的帮忙,我现在说不定得靠打小工来谋生。” 佐那子很好地扮演了一个“倾听者”的角色。 她全程静静地聆听,没插一句嘴。 在听到橘隆之沉迷赌博,害家里背上巨额债务,并于之后因病撒手人寰的这一部分内容时,她扬起螓首与美目,眼望青登。 脸上、眸里写满了惊愕与遗憾。 “那……令尊所欠的债,你都还清了吗?” “还清了……啊,不。不应该说是‘还清’,得说是被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免掉了才对。” “免掉了?” “嗯。在我声名鹊起之后,清水一族大概是想拉拢、讨好我吧。大笔一挥,免掉了父亲所遗留的所有赌债。” “这样啊……那就好。” “总而言之,我的过去基本就是这样了,没啥值得多提的。” 青登微笑,耸了耸肩。 “……嗯……呃……呃……” 举止一向落落大方的佐那子,目下一副欲言又止、吞吞吐吐的模样。 青登闻声转头,朝她的脸看去。 只见佐那子迟迟不肯看向青登。 即使视线在瞬间相对,也扭扭捏捏地移开。 好半晌后,佐那子才含糊地开口道: “那个……橘君……你……你……啊,请节哀……那个……” 青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:佐那子这是想安慰他,想为有着这么段悲剧过往的他送来安慰。 “佐那子小姐,谢谢你的关心。” 青登笑道。 “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,我早就不在意了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