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我孙子,你要带我去哪儿?” 我孙子咧了咧嘴角,露出淡淡的微笑。 “我带你去见我的同志~我要即刻将适才在罗刹寝室里找出的珍贵发现,告知给我的同志们~并与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~~” 同志! 闻听此词,西野的眸光微凝。 我孙子的同志……那也就是大盐党的其他成员吧…… 一想到自己待会儿将跟大量的乱臣贼子碰面,西野便不免心生复杂之情。 俄而,他“呼”地将内心的波澜化为声音。 “我孙子,你刚才都在罗刹的寝室里找到些什么了?” “这个等与我的同志们汇合了,我再告知给你吧,同样的内容我不想复述两遍。” 眼见我孙子保持缄默,西野也不再多说什么。 二人一前一后、一言不发地疾驰在无人的夜路。 少顷,再度开口的西野打破了沉寂: “……我孙子,你为什么要从贼?” “嗯?” 我孙子头也不回地抛出一个“嗯?”字。 西野把话接了下去: “你是旗本出身,家门显赫,世食幕禄。” “除此之外,你还在火付盗贼改奉公,有着份体面的工作。” “要身份有身份、要地位有地位……幕府待你不薄,你为什么要叛国通敌?” “我承认,大盐平八郎乃材雄德茂的人杰。” “而你们那愿天下再无饥馑的梦想,也确实值得肯定。” “但这不足以构成你们投身为贼的理由。” “东照神君定三河,收远江,联清洲,讨武田,灭丰臣,建幕府,开创前所未有之太平天下。” 【注·东照神君:即德川家康,德川家康死后受封神号“东照大权现”。三河、远江:日本的地名。清洲:指织田信长。】 “今我幕府二百六十年基业,仁德广被,恩泽深厚。” “而况当今大树公,宵衣旰食,卧薪尝胆。” 【注·大树公:对目前在位的幕府将军的尊称】 “时下海水群飞,西夷、流贼交相为患,正是仁人志士用命之秋也。” “倘若你们真的以兴国安邦为己任,便理应为幕府效命,而非在此做城狐社鼠。” 上述的这些话语,憋在西野的心里很久了。 在得知我孙子乃大盐党的流贼时,他便一直想问对方这个问题。 我孙子没有让西野等待太久。 西野的话音刚落,他就“哼哼哼”地发出耐人寻味的古怪低笑声。 “西野君,想不到你的口才还挺好的~说教起来一套一套的~~” “该怎么说呢……你刚才的那些言辞呀,骗骗别人就好,别把自己也给骗了~~” 西野闻言,顿时面露愠色。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时,却被我孙子抢道: “西野君,我反倒要问问你——你为什么没有像我一样‘叛国从贼’?” “……哈啊?” 一时之间,西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 我孙子的离谱暴论,使他的耳膜一阵发麻。 我为什么没有叛国从贼?这还用问吗?吾乃世代忠良的西野家之子!我宁死也不会做有悖武士荣耀的事情!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西野投来的愤懑视线,我孙子侧过脑袋,一边以冷淡的眼角余光扫视身后的西野,一边以无悲无喜的口吻缓缓道: “西野君,你刚才有一点说错了。” “并不是因为我做了幕府的官,所以我就要向幕府尽忠。” “而是因为我恰好做了幕府的官,所以我才更要反对幕府。” “西野君,身为北番所定町回同心的你,应该很能理解那种感觉吧?” “那种该抓的人不能抓,该杀的人不能杀的感觉。” 我孙子此言一出,西野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无比僵硬。 与此同时,我孙子露出凛若冰霜的肃穆神情,就连他那标志性的尾音拉长的说话方式也不见了。 “虽然就职能而言,火付盗贼改和奉行所‘三回’相差甚远,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是双方共通的,那就是我们都能看见非常多的残酷光景。” “满脑肠肥的狗官、欲壑难填的奸商、欺世盗名的伪君子、穷困潦倒的贫民、无限增长的罪恶、流不完的血……” “我们既不像老中、若年寄那样高高在上,举目望去一片岁月静好,看不见半点污垢。” “也不像贩夫皁隶、基层干吏那样卑不足道,身陷于泥沼,举步维艰,光是过好眼前的苟且就已精疲力竭。” “我们夹在二者的中间,‘天上’的荒诞和‘地下’的悲哀,皆澈底澄清地映入吾等的眼中。” “狗屁的‘火付之龙’……狗屁的‘火付盗贼改第一破案高手’……我连一个被夺去贞节,不得不自寻短见的小女孩都救助不了。” “西野君,我相信你对于这种令人绝望的状况、对于这种明明可以出手相助却无能为力的惨痛经历,应该是感同身受的。” “跟这帮虫豸在一起,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?” “对一棵根子已经腐坏的大树修修剪剪、施肥添水,根本就没有意义。顶多就只是拖缓树木腐朽的速度,但这棵烂树终归还是要朽尽、倒塌。” “要想使其重焕生机,唯一的方法就是彻底推倒这棵烂树,然后在原地植下一棵新的树苗。” 说到这,我孙子停了一停,然后换上似笑非笑、韵味十足的古怪表情。 “西野君,我絮絮叨叨地一口气说那么多话,你应该难以消化吧?” “我无意强行改变你的思想。” “我也不期望你就此顿悟,一夕间从幕府的忠臣变成吾等的同志。” “但是……你千辛万苦地学成文武艺,就只是为了向幕府将军……向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卖命吗?” “你的追求,就只有这种程度吗?” “在你眼里,唯有对幕府忠心耿耿,方能成为值得称道的武士吗?” “你心目中的武士,到底是什么样子的?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