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宋咸定二年,五月初。 战祸已远走大半年,关中复有了安定之态。 长安府署中,一棵银杏树下摆着棋盘。 “廉中郎,廉中郎,由宰相到一幕府中郎,你也甘之如饴?” “吴公眼界浅了,今日是王府中郎,来日依旧是一国宰相,且不仅是一省之宰相,我哪就亏了?” “到如今,遮掩都不遮掩了?” “那吴公说如何办才好?不如请公恢复姓名,再列宋国宰执之位,请宋天子下诏平叛?” 吴潜不答,自摁了一枚棋子。 廉希宪看着棋盘,不由沉思破棋之法,喃喃道:“棋力高超,晚辈自愧弗如,可惜公如此高的棋力,犹救不回赵氏社稷。” 吴潜又不答,拿起廉希宪放在一旁的羽扇自扇着风。 廉希宪又道:“平陵郡王至少还是宋国诸侯,名义在,吴公为他效力也不是叛宋。至于往后……吴公这年岁也管不了了,交由我们年轻人便是,何必杞人忧天?” 听了这话,吴潜竟是笑了笑,眼中无奈更甚。 “若解不了棋,善甫便认输吧,今日是下棋,嘴上占便宜无用。” “上善若水,顺势而为啊。”廉希宪感叹道。 两人开始收这一盘棋,吴潜也是真的无奈。 李瑕起势太快了,一年收复陇西、关中,一年加封郡王,根本已难遏制。 “山西、河洛一带,如今是阿合马在主持,新得到的消息,阿合马罢免了商挺、赵璧。” “这个色目人老夫不了解,善甫说说吧。” “不愿多谈他。”廉希宪眼中闪过厌恶之色,道:“与他相比,吴公平日骂的贾似道可称是谆谆君子。” “才能如何?” “比我不守规矩。” 吴潜拈着棋子想了想,心中已大概能勾勒出阿合马的样子。 文才稍弱于贾似道,但行事更肆无忌惮。 “最怕的便是这种人啊。” “吴公不必惧他。”廉希宪道:“恰似有贾似道,使公得以归郡王。今恰有阿合马,已逼得亳州张五郎又逃至郡王麾下。哈,上善若水,上善若水。” “于忽必烈而言,中原形势该以稳妥为重,不宜用阿合马这种爱排除异己的。这便与由急功近利的贾似道当权相类。” “至少贾似道出于公心。阿合马,全凭私心罢了。” “……” 两人各自骂着他们厌恶的政敌,仿佛要确明自己的那位政敌才是最可恶的。 当今南北两大名宿,也唯有在这种时候,才显得有失风度。 但这般聊着,就是高兴。 最后,吴潜愤愤又按了一枚棋子,道:“不分地域族群,到处都有奸邪之徒。” 廉希宪眯了眯眼,发现自己又快输了。 “郡王已请封刘黑马为成都府路安抚使,调张珏来关中,我马上要往陇西了。” 吴潜摇羽扇的动作顿了顿,道:“往后无人能与老夫下棋了。” “望吴公治理好关中,使府库丰盈,来日郡王可大败阿合马,收取河洛,此为你我所共盼。公务还忙,告辞了。” 廉希宪再看了棋盘一眼,拍了拍膝盖,起身离开这院子。 吴潜笑了笑,自仰在椅上。 他发现自己近来忧愁国事的心思淡了许多,年老体迈,更想念的是儿孙故友…… “拼一醉,留君住。歌一曲,送君路。遍江南江北,欲归何处?” ~~ “归兮,归去来兮,我亦办征帆非晚归。” 李曾伯出了船舱,看向眼前繁华的临安码头,喟然叹息。 他时年已六十又三了。 总领两淮、宣抚四川、制置京湖、安抚广西、转运沿江,一生都在转战三边。 淮东淮西又四川,广西京湖又沿江。 但李曾伯不像吕文德那般战功赫赫,他更擅长的是治理、警戒、守备。 若朝廷能翻出他过往的折子看一看,会发现蒙军攻四川、大理、自杞国、两广……几乎蒙军的每一次斡腹之谋他都曾洞悉,提醒朝廷早做准备。 余玠曾多次得他支援、蒲择之出自他的引荐、刘整曾在他麾下立功……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