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按照古日本的礼教规矩,一个人的本名只有自己的主君还有关系非常亲密,亲密得能穿同一条裤子的人才能叫。 如此严苛的条件,使得每个人的身边,时常是一个能叫自己本名的人都没有。 就以青登本人为例,青登那么多的朋友,都没有一人是管青登叫“盛晴”的。 而青登自己也很少去直呼他人的本名,青登和近藤勇、土方岁三那么地熟,也没叫过这哥俩的本名:昌宜、义丰。 想当初,木下舞在众目睽睽之下喊青登的通称,就已引起小小的骚乱,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:青登和木下舞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。 连喊个通称都能引起旁人那么激烈的反应,假使木下舞当时喊的不是青登的通称,而是青登的本名……那么肯定会有不少人怀疑青登和木下舞偷偷结婚了,连孩子都有一、两个了。 若想直呼某个人的本名,就是有那么多的规矩,就是有那么多的麻烦——不过,这些规矩、麻烦对天璋院来说,全都不是事儿。 自己的本名只有自己的主君以及跟自己关系亲密的人才能叫?这不巧了嘛,天璋院正好是青登的主君! 青登目前的阶级身份是旗本武士,是幕府将军的直臣,明面上的官职是火付盗贼改的番队长,暗地里的官职是新庭番的番士。 论阶级身份,论官位职称,青登都是天璋院毋庸置疑的直属部下。 天璋院喊青登为“盛晴”,既合规矩又合情理。 青登对于他人对自己的称呼,一向不怎么看重。既然天璋院觉得他的本名好听,想对他以本名相称,那就随她的意吧。 于是乎,青登颔首: “但凭殿下作主。” “那就这么决定了!” 天璋院笑得好灿烂、好漂亮。 “那……今后就请你多多指教咯,盛晴~~” ——怎么说得好像一个刚嫁给我的新婚妻子…… 青登犹豫再三,最終还是决定将这句己经涌到唇边的吐槽给咽落回肚。 “请多指教,殿下” 青登不矜不伐地应和一声。 倏然间,一丝丝能让人联想到顶级绸缎的风儿掠过青登和天璋的耳际。 这风丝毫不冷,挟着淡淡的清香。 天璋院轻轻地合上双目,微抬下巴,以有力、绵长的节奏做着深呼吸——她在享受这股风的轻抚与味道。 “好舒服的风……” 天璋院把双手高举过顶,嘤咛一声,伸了大大的懒腰,紧接着身子后仰,躺在背后的卧榻上——她与青登目下所身处的这座凉亭,有着极丰富的“基础设施”。 不仅有坐垫、矮桌、扶肘,还有可供人躺趴的卧塌。 “橘……啊,不,盛晴,跟你待在一块儿,果然总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……最近这段时间,可真是把我给忙坏了……” 天璋院的语气中暗含着深深的倦意。 “一桥派的人仍在紧咬着你不放吗?” 青登忍不住地问道。 “他们就是帮疯狗····” 天璋院苦笑一声。 “也不知是不是井伊大老此前对他们压制得太狠了,使他们的内心都有些扭曲了的缘故,在井伊大老往生之后,他们就像出笼的狂犬一样,逮谁咬谁。” 天璋院口中的“井伊大老”,指的自然是曾与青登有过一面之缘,对青登也算是有知遇之恩的井伊直弼。 “一桥派的人真是有够讨厌的,变着法子地指责我。” “我觉得我哪怕是出门先迈右脚,都能被他们找到至少一钱个弹劾我的理由。” “我有好几次很想直接下令召山田浅右卫门家族的刽子手们进江户城,给一桥派的这群烦死人的苍蝇来个现场处决。” 天璋院一边说着,一边抬起手在自己的细颈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 虽然她用着开玩笑的语调,可眉宇间却浮着几分认真。 “呵……不过啊,将心比心一下的话,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一桥派对我的敌视。” “即使家茂继承将军的大位,已然有2年的光阴,可一桥派依旧对征夷大将军的宝座念念不忘。” “依旧想将一桥庆喜……这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扶上位。” “在一桥派眼里,我这种铁了心地要与家茂风雨同舟的人,完全是不除不快的眼中钉、肉中刺。” “更何况……” 天璋院的语音停了一下,眸光闪烁。 须臾,自嘲的笑意渐渐涌上她的双颊与眼底。 “在一桥派的眼里,我是罪不可赦的叛徒……对待叛徒不管是使用何等残酷的手段,都不为过啊。” 说罢,天璋院沉默了下来,不再言语。 “……” 青登也跟着沉默下来——这样子的话题,已经超出“普通闲聊”的范畴了,他不知该怎么接话。 一桥派的叛徒……简单的一席话,背后里是内容沉重的事实。 天璋院的父亲……准确点来说,是义父:萨摩藩第11代目藩主岛津齐彬,是铁杆的一桥派成员。 他为了扩大萨摩藩在一桥派中的影响力,并且增強一桥派的胜算,确保一桥庆喜能够顺利继承将军之位,将出身自岛津氏旁系、年纪合适又未婚的天璋院收为了自己的义女,准备让天璋院以萨摩藩公主的身份远嫁江户,与上一代幕府将军:德川家定结为姻亲。 岛津齐彬这个老阴人,连装都不装一下。嘉永六年(1853年)3月,举行了确立与天璋院的父女关系的典礼,同年8月就火急火燎、赶鸭子上架般地送天璋院去江户。 从此之后至现在,天璋院再也没回过故土,也没再见过家乡的亲友们一面。 岛津齐彬这种急匆匆地送天璋院出嫁的行为,就差直接在自己的脑门上写:我就是把天璋院当好用的工具看待了,怎样? 据悉,岛津齐彬指派给天璋院的任务,就是给德川家定吹枕头风,说服德川家定与其生母本寿院,让他们立一桥庆喜为将军继承人。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,就路人皆知了——天璋院在嫁入幕府后,没有依照岛津齐彬的命令行事,她阳奉阴违。表面上对岛津齐彬唯命是从,实际里却站到敌对阵营:南纪派那边去,力主立那时还叫德川庆福的德川家茂为下代将军。 在岛津齐彬病故、南纪派胜出后,天璋院更是连打马虎眼的工作都懒得再做了,旗帜鲜明地支持德川家茂,一心一意地辅佐德川家茂。 关于天璋院为何要投靠南纪派,向来众说纷纭。 最主流的观点,认为天璋院是存心想报复强逼她背井离乡地远嫁给一个废人,毁了她的一生的岛津齐彬。 总而言之,不论天璋院的行事动机究竟是啥,在在一桥派眼里,天璋院的这种“临阵倒戈”的行为,都是不可饶恕的背叛。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,就不难弄清楚在井伊直弼遇刺身亡、一桥派重新得势之后,为何会那么地不待见天璋院,为何会那么频仍地与天璋院作对。 二人皆不说话的寂靜氛围,持续了约莫二分钟。 二分钟后,天璋院“呼”地长出一口气,随后重启朱唇: “我有时候总不禁地想:要是井伊大老还在就好了。” “如果井伊大老还在,这些一桥派的臭东西,还不得夹紧尾巴做人,哪还敢在我面前放肆。” “不过……倒回头来仔细一想,就算井伊大老又活过来了,我的日子也未必会比现在过得更好。 青登适时地递上反问: “为什么?” “还能为什么?” 天璋院一边苦笑,一边耸了耸香肩。 “我和他理念不合啊。” “井伊大老只想重振幕府雄风。” “他的眼里只有幕府。” “只要幕府能再次强盛起来,其他的一切事情……其他藩国的生死存亡,他オ懒得理会。” “而我……” 天璋院轻咬了下红唇,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接着往下说。 片刻后,她给出了答案: “算了,这个话题就先到此为止吧。再怎么自怨自艾,也无用处。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这种被人刁难、嘲笑的日子了,就任由一桥派的臭东西们在那胡吠吧。” “唔……说到被刁难、被嘲笑……盛晴,我突然想起来,我好像还没向你道谢呢。” 青登怔了怔,将目光将远方的天际收回,投向天璋院。 “道谢?道什么谢……唔……!” 青登余下的字词卡在了喉头——眼前的景像过于香艳,使他的心神、意识在一瞬之间被吞没。 只见天璋院面朝青登地侧躺在卧榻上,身上的巫女服因她这番大大咧咧、不拘小节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凌乱。 上衣的双袖与紫袴的两条裤管大幅上卷,露出洁白得令人目眩的前臂与小腿。 美目半眯,颊上带着若隐若现、充满柔意的微笑。 一缕鬓角的青丝垂落下来,沾在唇角。 黑色的头发、白皙的脸蛋、紅润的唇瓣,共同拼组成让人的目光不由得定格的瑰丽画面。 “在我与你初次见面时……也就是我和家茂乔装打扮成‘三番组’的组员与你切磋的那时候,我说了好多天璋院的坏话……你及时地制止了我。你还记得这件事吗?” 青登思忖了一会儿,很快忆起:确实是曾发生过这档子事儿。 是时,伪装成三番组组员的天璋院,说了许多自己的不是。 当时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天璋院本人的青登,觉得此人的话似乎说得有些太过分了,于是就出言进行了制止。 青登不喜欢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。 在青登眼里,连某个人的面都沒有见过,沒亲身与那个人相处过,就随便议论那个人的是是非非,是一种很愚蠢的举动。 “被人嘲弄、被人奚落——这种情景,我经历得多了。但被人出面维护,这确实是很少见……不好好地向你道谢一番,那可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。” “盛晴,谢谢你。” 青登抬手抓了抓头发,为难似地笑了笑: “不用谢啦,只不过是件无足挂齿的小事而已,没有特地向我道谢的必要。你弄得这么隆重,反而让我很无所适从。” “那可不行。』 天璋院一个鲤鱼打挺,从卧榻上坐起身来。 “你替我说活,当面维护我,我必须得做点表示才行,最起码也得给你点谢礼。唔……送你什么好呢……” 天璋院抬高下巴,眼望天空,右手食指伸出,支着右脸颊。 “啊,对了!” 天璋院放下支脑袋的葱白般的玉指,笑盈盈地与青登四目相对,一对美自笑得快眯成一条细丝。 “我吻你一下,就当作是我对你的谢礼吧!” “……哈?” 青登反应慢半拍地将惊愕与难以置信化为声音。 他姑且以眼神与表情向面前的天璋院确认:我应该没有听错吧?你刚刚是不是以轻描淡写的语气,说了什么很劲爆的话? 仅一息后,青登的这项疑问就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回应。 “因为觉得有点害羞,所以下来就麻烦你暂时地闭一下眼睛噢。” 天璋院伸出右手,一把捂住青登的双眼。 她的巴掌不大不小,恰好能把青登的双目尽数遮挡住,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。 视力被“夺”的下个瞬间,青登感到一股香甜的气息,朝自己缓缓地迎面靠过来。 即使青登闭着眼,也感受得到天璋院的影子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。 第(2/3)页